石仁对窑匠最讨好,但一再讨好的同时也经常添乱,不是把堆码的窑坯撞垮了,就是把桶模踩烂了,把弓线拉断了,气得窑匠大骂他“圆手板”和“花脚乌龟”,后来干脆不准他上窑来——权当他是另一个丙崽。
这使他多少有些沮丧和寞落。他外号仁宝,是个老后生,虽至今没有婚娶,但自认为是人才,常与外来的客人攀攀关系。无所事事的时候,他溜进林子里,偷看女崽们笑笑闹闹溪边洗澡,被那些白色影子弄得快快活活地心痛。但他眼睛不好,看不大清楚,作为补偿,就常常去看小女崽撒尿,看母狗母猪母牛的某个部位。有一次,他用木棍对一头母牛进行探究,被丙崽娘看见了。这婆娘爱拨弄是非,回头就找这个嘀咕几句,找那个嘀咕几句,眉头跳跳的,见仁宝来了才镇定自若地走开。后来仁宝上山挖个笋子,刮点松膏,或是到牛栏房去加点草料,也总看见那婆娘探头探脑,装着在寻草药什么的,死鱼般的眼睛充满信心地往这边瞥一瞥,瞥得仁宝心里发毛。
仁宝没理由发作,骂了阵无名娘,还是不解恨,只好在丙崽身上出气,一见到他,注意到周围没什么旁人,就狠狠地在他脸上扇耳光。
小老头被打惯了,经得打,嘴巴歪歪地扯了几下,没有痛苦的表情。
石仁再来几下,直到手指有些痛。
“×吗吗,×吗吗……”小老头这才感到形势不妙,稳稳地逃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