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也许还没秃吧。”
先生一面这样回复,一面紧盯着我的眼睛,并且目不转睛地盯了好久。我立刻说道:
“这次我陪您去扫墓好吗?我想和您一起去那儿散散步。”
“我是去扫墓的,可不是去散步的。”
“可顺道散散步也没有什么不好啊。”
先生什么都没说。又过了一会儿,他说道:“我真的只是去扫墓。”好像要把扫墓和散步截然分开似的。这是他不想我同去的借口还是什么?那时的先生,在我眼里就好像孩童一般令人奇怪。不过,这反而使我更想要与他一同前往。
“好吧,扫墓也行啊,请让我一起去吧。我也去扫一下墓。”
其实对我来说,区分扫墓和散步是件毫无意义的事情。听到我的话,先生的眉宇之间又显现出了阴郁之气,眼中也冒出异样的光芒。这神情显示出的是一种微弱的不安全感,也许是出于迷惑、厌恶或者畏惧?我忽然想起在杂司谷呼喊先生时他的表情。这两者完全相同。“我……”先生说道,“我有个不能对你说明的理由,我不希望和别人一起去那儿扫墓。就连我自己的妻子也没有跟我去过。”
七
我感觉不可思议。可我并不是以一种想要研究先生的心态,才这样频繁地拜访他的。这件事并没有什么结果,就这样过去了。现在想起来,我当时的态度真是自己生活中最值得珍视的德行之一了。我觉得正是拜此所赐,我才能和先生进行这种温暖人情的交往。如果我只是对先生的心理感到好奇,带着哪怕一丝一毫研究的动机接近他的话,联结我们之间的那条情意之线,就会毫不客气地被截断吧。少不更事的我完全没有觉察到自己的态度。正因为如此,反而会更加珍贵。如果因为我的错误而走向反面的话,两个人的关系不知道要坠落到什么地步。单是想想,都会令我觉得不寒而栗。就算结果不会如此,先生仍旧常常害怕别人用犀利的眼光对他进行研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