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现在还不能。”梁经纶淡淡地答道。
方步亭的目光陡地严厉了:“嗯?”
梁经纶:“因为我现在不能去何先生家。明天给北平各大院校师生发粮,组织不好,就很可能发生新的学潮。那时候第一个为难的就是方大队长,您的儿子。现在学联的人都在等我,您觉得我是否应该去防患未然?”
这是在揭方步亭最深的那层伤疤了!
方步亭望着这个如此年轻又如此阴沉的留美博士双重政工,一阵寒意从心底涌了上来,目光却不能显露,依然严厉:“提到这里,我附带告诉你,我那个儿子可能不是你的对手,但他背后还有我这个父亲。不信,你可以试试。我方步亭是不屑于涉足政治,才干了金融经济。你也是学经济的,应该明白,经济才是基础,可以决定政治。记住我这句话,对你有好处,对你们接下来搞的币制改革也有好处。”
方步亭拿起桌上的提包和帽子,撂出了最后一句最重要的话:“告诉你的上级,不要跟我的家人过不去,我会配合你们在北平发行金圆券,协助你们推行币制改革。去吧。”
自己先出门了,却叫人家“去吧”,这就是方步亭。
一日之间,一室之内,先是曾可达向方孟敖暴露了自己隐蔽的身份,接着方步亭又突然道出了自己隐蔽的身份。梁经纶望着方步亭的背影在门外楼梯上逐渐矮下去,逐渐消失,又一次觉得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,那盏只有二十五瓦的灯竟如光天化日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