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琴十分不愿意,恰好被冯子澄拦住,也就罢了。(女儿膝下有黄金,讵肯为匹夫屈哉!)素君请冯子澄坐了宾位,自己主席相陪,阿祥打横。凤琴远远地坐在窗下,说腹内一点不饿,饮食不能下咽。素君知道她的意思,也不相强,便命老仆捧了些果品递给凤琴。
素君饮酒之间,便一长一短地和阿祥讲讲故事,说:“今日是元宵了,古人当这时候,都还有些事迹。像你们童子,便该学着踏歌,像我家凤琴,便该耍紫姑戏去;也有作白膏粥的。”(偏要将他两人并说,不怕凤琴气煞。)阿祥一一答应,说:“今夜汉口,想是热闹呢。我记得韦述《西都杂记》里说什么‘正月十五夜,敕金吾弛禁,前后各一日。’如今时势虽然不同,想这也是一例的。”素君道:“这都是古人点缀升平,然亦足见当年火树银花,金桥铁锁,实实验出他普天同乐。目下人民虽然也一般兴高采烈,终究觉得有些勉勉强强。并不是他们兴致颓唐,也实因为着生机窘迫。就像我们去年家乡,警察因为外边伏莽太多,恐怕滋生事端,严严地禁着百姓灯火游戏。讲起正经呢,谁也不是防患未萌,然而那一派凄凉之状,将个元宵便白白过了,这也不是发皇气象。”(慕古伤今,无穷感叹。)冯子澄手里正拈着一片黄柑,笑道:“素君你讲许多元宵的典故,请教这黄柑难道也有什么关系?”阿祥接口说道:“怎么没有关系?那千金月令上说,上元夜侍饮,贵戚例有黄柑相遗,谓之传柑。”素君点点头说:“不错。我还记得苏东坡有一句,是什么‘犹有传柑遗细君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