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狐狸精!骗子!你这个鬼!”
不一时,院子里传出一个妇人的呜咽。
“天杀的小妖精,你好狠,两千块!呜……”
“都日你娘妇人之见。我早说过。……大兴,几十年了,你算把老子脸丢尽了。”
大兴不哭了。
“你总是自己的自己的,啥时候想过我?我受够了,这种活法,我受够了。”
“大兴!这是你爹!你胳膊肘子向外拐……巧巧这个浪货,好狠!”
“要是我,也这么做。”
周德仁不再骂了,大兴不像个熊货。
“两千块买个教训也值了。娃子,如今你该知道在八里岗怎么活人了。娃子,谁也不会想着你。八里岗人想打倒我还没那么容易。”
46
田野里,一片虫子的聒噪。梁巧巧抬起头,拢拢额头上的散发,用迷醉的目光看着蓝天。她跳进一片麦地,仿佛听到了它们默默生长的声音。那是一种神秘的声音,让人振奋的声音。槐花开了,白练一样撕开了大片的绿。原来还有这样的景致。“你已经走了一步,你干得真漂亮。”她深深吸了一口槐花,哭了。
47
田永川不再考学了。梁巧巧有点高兴。
她下了河,在一片芦苇的掩饰下下了水,撩起几滴撒在胸前。永川哥也要在八里岗活下去。她感到永川离她很近,伸手就可以抓到。
她穿上裙子,坐在温热的白沙子上。她身体的每个部位都长到了恰到好处的地步。一缕槐叶苦香叫风送进她的鼻孔。现在是夏天,马上就是秋冬,接着又是一个春夏。怪有意思的。就这么循环着,人也慢慢长大了。河水涨涨落落,槐花开开谢谢。这么胡思乱想好一阵。就在这个时候,叉八从芦苇林里闪了出来,嘻嘻地笑笑。手里拿着一个粉丹丹的内裤,在鼻子下嗅来嗅去。巧巧想走了,她想应该把光华叔叫回窑场。叉八唤她一声。巧巧手里拎着一双鞋,转过身,上下把叉八打量着,说:“你真让人恶心。”叉八仍笑,“我喜欢你这东西。一样,男人都一样。”巧巧不明白。叉八又说:“大兴要得,我也要得。”巧巧气笑了,“你也算个叔,你他妈不得好死。”“一样。人活百岁也是死。”巧巧恶狠狠地诅咒:“你起了这个心五雷轰顶。”她拨开几棵芦苇要走。叉八从后面抱住了她……巧巧挣脱不掉,用鞋朝背后砸一下,叉八鼻子出血了。叉八火起,轻轻就把巧巧转过来,把巧巧脸上蹭一片血。巧巧咬住他的鼻子。叉八一拳把巧巧打翻在地。巧巧挣扎着扑上来,叉八下一拳打得更有力,鲜血溅在白裙子上。叉八笑笑,要扑过去,却见巧巧躺着,手里拿把小刀对他说:“你再撒野我捅了你。”